丁一凡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际经济研究所
(一)世界经济为什么会由不确定来主导
世界经济面临的巨大的不确定性,最主要是由新一届美国政府引起的,新一届美国政府带来巨大的不确定性,首先是新任总统特朗普本人。在竞选的时候,他说我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深不可测,不可预测成为他当时竞选的时候最大的特点。上台以后,仍然把自己这个东西当成一个美国跟其他国家谈判、讨价还价的最大优势,其实这个最大优势就创造了一个最大的不确定性,因为不知道他将来想干什么?
由于他政策的不稳定,也造成了美国经济很大的不确定性。从去年开始,国际舆论曾经一片称赞美国经济多么好,可是最近出炉的2016年美国数据一点都不乐观,经济增长1.6%,我们一直在说欧盟快垮了,美国经济还低于欧盟的增长,欧盟还有1.9%的增长。所以加上很多不确定性,实际上说不清楚美国未来的政策有什么样的走势。
一个最不稳定的事情就是特朗普的这些政策如果要落实的话,他是相互矛盾的,这个相互矛盾性会引起很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因为政策的矛盾性可能使得美国资本市场的金融泡沫再次被捅破,有可能在今明两年再次出现大的股市崩盘,那将又是一次很大危机。美国现在股市的水平远远超过危机前的水平,而实际上美国的劳动生产率无论从实际劳动生产率还是从制造业的生产水平来说,他还没有恢复到2007年危机前,制造业就业也没有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我们称为的实体经济没有恢复到以前,他的资本市场大大超出原有的水平,这就说明经济已经有很大的泡沫。
这个泡沫是否破,就取决于美联储的政策,美联储的政策一方面取决于货币周期,现在应该进行加息周期,如果再加上特朗普现在要搞的这些政策,那么加在一起就会使得它的通货膨胀率很快上涨;如果很快上涨,美联储无论如何也要加快加息周期,美联储加快加息周期就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一个最直接的反应就很可能出现这么高的股市就会崩盘,那个时候美国可能会再次陷入到2007-2008年的情况,而且可能会更危险。因为美国这么多年宽松的货币政策下面积累了大量的衍生品,这些衍生品很多在表外。去年的时候,国际清算银行对它的表外资产做了估计,是我们从来没听过的数字,大概是4千万亿的表外衍生品,一个非常非常可怕的数字。如果这些泡沫要爆发的话,不知道要把世界经济冲击到什么程度,这是一个巨大的原因。
另外,今年是欧洲的大选年,欧洲各国包括欧盟的所谓核心国家法国、荷兰、意大利都要大选,在这个背景下,很明显是这种极右派的势力迅速上涨,如果这些势力不是今年上台,或者未来几年上台,都会对经济造成很大影响。现在的极右派的领导人在竞选纲领中都打出来要拆散欧元区,拆散欧盟,如果这个事情发生对世界经济又是一次更大的冲击。
今年英国跟欧盟进入真正脱欧的谈判期,欧洲经济和英国经济带来多大的冲击是非常不肯定的。我昨天还接待了一帮英国的经济学家杂志的人采访,我们就谈起这个事,我问他英国脱欧对英国经济有多大的损失和影响,他们认为其实媒体和舆论现在都太过于乐观了。因为去年2016年尽管英国举行了脱欧公投,英国却反而成为了第二大吸引外资的国家,一般人觉得可能这个事可能没有多大影响,英国经济学家认为这很荒唐。他们认为有很多银行和金融机构需要调整他们的投资,所以有很多投资甚至是为了撤离英国,也需要重新投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资本突然显示回到英国的资本反而高了;还有英镑大幅贬值,导致英国在投资方面没有下降反而上升,对经济学家杂志的这些人来说,其实这是一种虚假表象,有可能从2017年以后,英国经济受到的损失会非常严重,非常大。这些事情都造成了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下一步朝什么方向发展,悲观的情绪更多。
(二)不确定性对跨境投资与国际贸易将会产生影响
最明显的影响实际上是对美元的影响,美元的走势是不稳定的走势。过去我们认为美联储进入加息周期,按照货币的规律或者按照历史的经验,美元会走强,确实2016年的美元一直是走强的,但是如果大家仔细观察这个事情就会发现,在2017年以来,刚刚一个多月以来美国已经发生了两次美元汇率比较大的下滑,这个事情很大程度上跟特朗普新政府有关系的。因为特朗普新政虽然出了很多事,可是确实使得资本市场的投资人心惊肉跳,他们觉得特朗普的政策如此不靠靠谱、不确定,所以有的资本离开了美国。特朗普口头上说,我要鼓励资本回流美国,要给美国企业减税,并威胁有点企业说不回来给你们增税,还有国际贸易增加边境税,如果在海外投资的美国企业不回来会受到惩罚等。一听起来这会使得更多企业回流美国,但现实中是有人对特朗普政府的政策不信任感越来越多,所以资本在开始撤离美国。
而我刚才讲的一些逻辑,也使得很多外国持有美国国债的国家,包括中国和日本,现在在减持美国国债方面比原来做得更努力。你看美国国债在往上涨,但是没有人买,大家担心美国国债未来会出事,所以一直在减持国债,这就使得美元非但没有回流美国,美元还在往外走,所以造成两次美元汇率大的下浮。
从美元这个事情可以认定不确定性对跨国投资的影响,这些事情不确定对跨国的投资和国际贸易会产生很大影响。一个最简单的事情就是我们讲的经济全球化,经济全球化的特点是国际贸易的增长一直是快于整体全球的GDP的增长,大概从90年代经济全球化开始,一直到2008年危机发生以前,大概总体来讲国际贸易的增长一直是全球GDP增长的2倍以上,无论按年度还是按总量计算都是在GDP增长的2倍以上。但是,从2009年或2010年以来,国际贸易的增长一直低于全球GDP的增长,这就说明有很大的问题,说明全球化的增长在放慢。
在这种情况下,特朗普政府上台提供了更多的不确定性,因为他对国际贸易的理解和对全球化的理解完全不一样。所以,他就要威胁整个现在国际贸易周边谈判的框架,他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变成美国和其他国家双边贸易结构,这个事很难说他就能做成,但是他的威胁本身就给这个事件创造了很大的不确定性,别人担心如果一个美国这样的经济体要重新退出多边贸易框架,肯定会给世界造成巨大的威胁。
所以,这些事情使得跨境投资也在慢慢下降。跨境投资和国际贸易在90年代危机之前一直在不断增长,大幅增长,现在跨境投资不断下降,一方面是因为大家对所谓证券投资开始实行一定的手段,实行一定的控制;另一方面是因为直接的FDI,直接的外国投资总量在全球经济中也在下降。这些事情就预示着未来的国际贸易会有很大的影响,在经济全球化的背景下,国际贸易跟跨境投资的增长紧密相关,而由于跨境投资不断下降,所以预示着未来的国际贸易增长是非常有限的。
(三)中国正在成为世界经济唯一的确定性的因素
这个事很容易讲,前阵子国家主席习近平去达沃斯论坛很明确的表示了中国的立场,中国积极支持经济全球化,中国自己保持开放的经济政策,我们欢迎各国投资,欢迎跨境贸易,支持国际贸易,支持这些事情,所以,他表示中国从改革开放以来的政策稳定性是不会变的。这个事就很厉害了,因为我们改革开放已经搞了快40年了,从1978年算起,很快就40了,你的政策是不变的,一致的,这个事是一个巨大的确定性因素。确定性因素会使人感觉到投资是有稳定回报的,这个东西对经济增长是很厉害的。经济增长是人家取决于你的确定性有多大,确定性有多大,确定对你投资的回报率有多大,可以计算的。
最近,其实有一系列的外国政府的表态都可以说明这个事。在各个方面,外国政府从达沃斯论坛以来,包括过去在这些经济改革和经济发展问题上比较保守的英国和美国的媒体,对中国的报道都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更别说其他的一些外国政府的表态了。他们期待中国起到世界经济里面矛的作用,就是稳定的作用。大家不断再重复这个事,对中国的期待很高,期待在这个极其不稳定不确定的世界中,只有中国给提供了一个确定性的矛。而一旦中国有这种确定性的矛的话,外国经济觉得我抓住一个点,我可以按照这个点继续发展,这是很大的事。看外国政府对中国政府的表态,对中国经济的表态,最近一系列表态其实很说明问题。确实,中国成了世界经济中确定性因素的代表之后,未来会有一系列的好处。
(四)如何把中国政策的确定性转变为吸引投资贸易的动力
我们现在虽然被世界看成确定性因素,但如何把确定性转化成一种动力这也需要努力。我们讲经济不确定性的时候,往往会不太重视确定性的影响,其实确定性在经济发展中间起的作用非常大。因为只有确定的话,比如说你的货币比较稳定,你的货币购买力比较稳定,你的投资环境比较稳定,这样的情况下,国外你的投资才容易扩大,有了投资,经济贸易才容易增长,所以确定性对于跨境投资和国际贸易都非常非常重要。
过去从90年代初到危机之前2008年之前整个世界经济的发展,都证明了那个时段是跨境投资最多、国际贸易增长最快的时代。从这个角度讲,只要有跨境投资就会有国际贸易,前一阵子有一些媒体或者有一些自媒体拼命唱衰中国,说中国的外汇货币流失多大,这是不太负责任的一种说法。确实中国的外汇储备从将近4万亿到2万多亿的过程走得太快。其实这是中国投资迅速增长的过程,所以很难说我们的外汇储备减少有什么坏处,如果我们的外汇储备减少跟我们的对外投资同时发生,很大程度是主动性的减少。我在参加广州论坛的时候,春华书记讲话就证明了基本上是一种联动关系,他讲广东是中国的第一外贸投资大省,2014年以来,从一带一路或海上丝绸之路提出来以来,广东省的外贸投资增加特别大,而且与海上丝绸之路国家的外贸投资产生的影响也从来没有这么大。广东省从危机以来相对于美国、欧洲传统市场的贸易基本上持平,基本没有增长,但是广东省在一带一路投资以后,跟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的贸易年增长率都在18%以上,将近20%,而且广东省的企业对海上丝绸之路沿线国家的投资增长更快,到30%。可以说,广东省一直是全国第一大贸易投资省,主要是对新兴国家的投资,对海上丝绸之路沿线的投资,保证了国际出口的增长。所以,从这里面看到了相关性,相关性证明了很大程度上我们主动的对外投资,如果对外投资用掉了我们的外汇储备的话,它可能对中国不是一个坏事,而是好事。但从别的角度说这个事的时候,可以把这个事说成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2015-2016年确实有一定资本流出,除了对外投资造成外汇储备减少以外,有很大程度上是外汇储备的流失。外汇储备的流失是怎么回事呢?仔细看一下没有那么多值得担心的问题。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热钱离开中国,因为我们的外汇储备从2万亿到3万亿到将近4美元万亿,它的增长太快了。它不是按照正常的国际贸易的增长,不是按我们的出口增长而增长的,它确实有很多很多是打着国际贸易的旗号而进入中国的热钱。一个简单的例子给大家讲一下就明白了,是因为2008年的国际金融危机发生之后,我们的沿海一些省份的外贸公司成千上万的公司倒闭,后来一些公司找到的出路不是继续搞国际贸易,而是去借钱搞金融,他们变成了国际金融公司。所以有海外融资的渠道和权利,然后有很多的小公司当时在海外,因为那个时候美联储的利息是零利率,然后商业利率在海外的公司里面借美元的商业利率是年利息不超过3%,所以很多公司以国际贸易或者国际贸易预付款这种形式借了大量美元,所以我们的外汇储备迅速以1万亿、1万亿很快增长。2015年美国美联储进行加息的时候,这些公司意识到风险,因为他们都是借的美元,他们意识到美元会升值,债务利息会上来,然后这些热钱就开始离开中国,其实这是中国自己的企业干的事,然后大量的资本流出中国,在一年之内就流出去了不到1万亿,也有八九千亿。这么大资本流出中国造成了人民币贬值的压力,因为热钱就是2016年国内储蓄的外汇,国内的储蓄开始不相信中国政府的汇率可以稳定得住,这个时候一些中国的储蓄或有钱人的储蓄开始离开中国,这样的也造成了人民币贬值压力进一步上涨。特朗普上台以后,特朗普的政策创造了不确定性,使得资本开始流出美国,又使得美元的汇率下浮,使得人民币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未来人民币和美元的汇率因为这个不确定性,在某个时候会有反转,人民币仍然会回到增值的轨道上。
所以,面对这些不确定性事情,我们就要发挥中国的确定性,要吸引更多的国外投资,稳定我们的出口贸易,要做好几个方面的稳定性的事情:一是需要货币稳定。货币的稳定性前提是债务要可控,我们的债务增长媒体炒作很厉害,但其实中国政府无论是中央政府还是地方政府的债务都是在可控之内的,就是我们的整体债务远远低于GDP60%的,所以债务不会有特别大的问题。二是减少行政干预。现在中央政府是从前年开始要求减少行政手续,可是在地方上,现在有报道称很多行政管理的事情在回潮,这个事情是需要注意的,如果让这个事情卷土重来的话,会大大打消中国经济确定性的优势。三是要加大对技术企业的补贴。现在有很多新技术的企业和新技术的东西,不光是本土企业,有一些外国包括硅谷的新技术企业,在极其不稳定的情况下,他们看好中国市场,看中国政府的稳定性政策,包括补贴政策,在这个背景下我们如果创造一些所谓技术企业发展的奇迹,会吸引更多外国公司到中国投资。四是加快电子商务发展。利用电子商务对冲未来可能出现的关税壁垒,美国要提高关税的时候,很多东西在电子商务的运行中间是可以规避的。